随风而逝

愿我如星君如月

【扉泉】忍者的情感


1.


雪下得更大了,白茫茫的一片,独行者在荒野间奔驰,脚印刚刚印下,转眼又被风雪覆盖。

 

有许多人追着他奔过来,人们咒骂着,忍犬俯下身去嗅他流出的鲜血。独行者继续向前奔走,他可能和他们隔得很远,也可能只有一步之遥,风雪之中看不清楚。他唯有前进。

 

将要入夜了,夜之女神将黑纱一层一层覆在山河大地。独行者喘息着,胸腹间的鲜血在按住后仍然不停地从指缝间涌出来,很长时候,他呼吸的气管里都灌满了凛冽的风雪,但渐渐地,血|腥味浓起来,他满身满嘴都是血的味道。

 

独行者知道事情要不好了。

 

他终于站不稳了,踉跄着,跪卧在地上。雪很大,仿佛铺了一层厚厚的柔软的毯子,他倒在那雪的毯子上,细碎的雪花落到他面颊间,融化了血痕,慢慢现出独行者的样子。

 

他有着一头罕见的银发,此时被风吹得狼狈不堪,被血凝成一块一块。头发底下微睁着一双深红色眼珠,那双眼睛原本应当如顽石般果断,现在却显出隐隐绝望的神态——他到底还是个孩子,他父亲对他说:“要想忍者一样死,不辱没家族。”他牢牢记着,只是,不能做到。

 

独行者躺在冷而湿的雪地里,心里回想着温暖的火炉,从兄长手中递来的热茶,还有每次回家时大声要向他们说出的:

 

“我回来了!”

 

假使这么说,一定会有人回答他:“欢迎回来!”然后就可以得到热腾腾的火炉和茶水,和一切絮絮的安慰和唠叨。

 

独行者喜欢呆在家里,这对忍者来说,真是不可思议。毕竟他那样果断,又那样坚决,具有优秀忍者的一切特征。他修习杀|人的刀法和遁术;他听从父亲的命令目睹弟弟们走向战场;他违背了兄弟间的默契,将兄长的秘密告知与父亲……一桩一件,全部服务于战争,他这个人就是为了战争而出生、培养长大。他绝对是那一类最标准的忍者,他也一直这么认为。

 

可是,为什么还会难过呢?独行者的身体在风雪里发着抖,可能是将死的缘故,他忽然特别特别想家,想跨进家门,对微笑等待他的家人们说出:

 

“我回来了!”

 

独行者竭力睁开眼,他看到远处晃动的光亮——那不是家中的灯火,而是敌对忍者们追寻的火把。

 

仿佛有一股不期而至的勇气灌注于心,独行者从湿冷的雪地里挣扎着爬起来,在第一个搜捕之人喊叫出声之前——疾行几步,跳进了漆黑、深不见底的山崖。

 

 

2.


扉间与泉奈很相似。

 

不是相貌的相似,也不像兄长们之间灵魂的相似,扉间从前认为那是纯然性格的相似,尽管外在的表现形式不同——他们的天性一样冷漠、好斗、升腾着野心和防备,不同于兄长们过去和偶尔一见的惺惺相惜,他们的天性碰撞在一起,其间绝无一丝一毫友好的因素,只消在故事最开头望上一眼,就定下了厮杀至死的结局。

 

扉间一直这么认为,但现在,他认为还可以再加上一条。

 

扉间和泉奈。

 

都非常,非常倒霉。

 

正如他跌下山崖,陡然掉进一穴山洞,里面未有野兽积雪,甚至还留着少许木材,扉间还没来得及庆幸,就直直撞进了另一个人漆黑的眼眸。

 

他的眼睛是黑色的,而不是闪烁着妖异的瑰红,这可能是他查克拉濒临耗尽、身体将要垮掉的昭示。扉间吸了吸鼻子,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浓重的血腥味。

 

他相信另一个人也闻到了他身上同样浓重的血味,因为泉奈忽然弯起了双眼,他一笑,说不尽的讽刺。

 

“真巧。”他说。

 

真的很巧。同样被追杀,同样选择翻下悬崖,同样掉进一个山洞,放在爱情小说里,主角们可以当场唧唧我我互诉衷肠,但这毕竟不是爱情小说,于是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相互坐着,流着血的同时按着腰间的兵器,低低喘息的间歇冷眼注视着对方。

 

查克拉快没有了,血将要流尽了。

 

但战争还在继续。

 

他们已经握不住兵器了,血流出带着热气也流走,他们渐渐连话也说不出了,唯有睁开双眼,竭力呼吸。此刻活着就是战争本身。

 

他们在等对方先咽气,流尽鲜血。

 

从小接受的一切教育教导他们这么做。漫长、无休止的战争早就几乎磨灭了忍者的一切情感,他们异化为工具,被教导只有在刀剑相交,目睹仇敌倒地死去时,作为人的那点情感才被允许从工具冷硬的壳子里溢出来——他们被希望用尽全力杀死敌人,并在敌人的尸|体前放声大笑,除此之外,什么情感都不要有。

 

扉间看见自己的血从身体里流出来,在地上如蛇般蔓延。

 

他忽然,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些往事。

 

 

3.


那实在是很久远的事了,因此记得不很分明,长大后他就将这些事连同逝去的时光一起抛进了滔滔江水,然而此刻却不可思议地回想起来,如同久行的旅人重新跨入旧时的河流,自里面拾起尚存菱角的鹅卵石。

 

过去的浮光掠影就藏在其中。

 

那时候人们像疯了一样打仗.最强健的男人,最美丽的女子,都不要命地被投入战争的绞肉机,洒出的鲜血时常能染红大地,染红整条大江大河。在这之上生长出的世间万物,就像喷泉一样爆出无数色彩繁复瑰丽。那时候,日子过得飞快,天地颜色也光怪陆离。就连路旁的一朵花,也开得极艳极盛,底下通常埋着不知何处的尸|骨,与色如融金的夕阳遥遥相对。

 

就在这样的日子里,扉间的母亲也曾牵着他的手,走过世界寂寂无声的大街小巷。

 

她那时身体已经不好了,但还是服从命令怀了孕。她的肚子胀成皮球大的时候,传来了第三个儿子板间的死讯。那不是个好消息,但人们习以为常,唯有做母亲的深受打击。当晚,佛间喝止住用力捶打自己肚子的妻子,对此,她没辩解什么,只是默默流着泪。那之后的日子就这么冷而寂地走下去。

 

但扉间还记得她欢笑的样子。那时候母亲牵着扉间的手,静静讲起流淌着只见鱼虾的河流、黄昏时每个乡村里飘起的炊烟、无需神经紧绷而可以哼着歌走过的乡间小路,还有人们的笑声,拥抱和向神明虔诚的祈祷……一切温柔美好的事物所形成的世界——这来自远古的书籍,在最年老的人的梦里都难以追寻。而对扉间来说,是一场非常奇异的体验,聆听着这些此世中不可一见的事物,他头晕目眩,禁不住心驰神往。

 

然而,故事戛然而止。他们停住脚步,对面正走来两个敌对家族的人。

 

他们的衣服上绣着宇智波的族徽,同样是一位母亲并一个男孩。

 

扉间在那一刹那忘掉了刚才的一切,他本能地握住苦无,从心底升起战意。

 

可是,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。扉间眼睁睁看着母亲平静地凝视着对方,片刻,握起他的手,重新迈开步子,与对面的两人擦肩而过。

 

没有争吵,没有战斗,他们彼此走过,如同两条交叉线再平常不过地,偶一相交,随后各自远去。

 

在那相交的瞬间,有人低低说:

 

“那真是个好故事。”

 

他们擦肩而过,扉间与另一个孩子视线相交,对方生得一副好相貌,皮肤如同珍珠,眼睛好似黑夜里闪烁星辰。

 

如果是在母亲讲述的故事里,扉间会想和他成为朋友。

 

但没有,他没有说出一句话。

 

他们各自走远了。

 

 

4.


过去和现在的面影重叠在一起,扉间凝视着泉奈的面容——他发觉他和原来没什么两样,不过也许是泉奈已经昏过去的缘故——他细长的眉毛不再紧紧地蹙起,双唇不再吐出刻薄的言语,绽放红色光芒的眼眸合上了,黑发温驯地垂落地上……如果不是紧握的刀剑和身上的血污,他看上去就像一名在午后暖暖太阳里贪睡的小公子,而不是在雪夜里濒死的忍者。

 

扉间凝望着他,忽然闭上眼睛。




  

泉奈睁开眼睛,洞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,伤口被简单处理过,身上围着一只白色毛领子。

 

那领子很旧了,沾着昨夜凝固的血迹。

 

泉奈把它拿在手里,看了很久。

 

他很熟悉这条毛领子,一如熟悉某个人。

 

黝黑的洞穴中,远处隐隐反射出亮光,他便挣扎着起身,幽深的洞穴里回响着他沉重而踉跄的脚步声。

 

终于到了洞穴口,他睁眼望去,雪已经停了,茫茫天地皆白,相互反射出炫目的亮光,此时此刻,天地间一点声音不闻,广阔之极,寂寞之极。不知这是何方,不知这是何处,不知将要何往,不知将要何去,置身于其中,仿佛一粒沙投入无垠广漠,无限惶恐,无限迷茫。

 

忽然,他听见有人在大声叫他。

 

“泉奈——泉奈——”

 

泉奈抬起头,听出是哥哥的声音。

 

四野茫茫看不见人,只听他那声声呼喊,一声比一声沙哑,在雪地和山崖间传荡。

 

泉奈心一下定了起来,他从昨夜的山洞中奔出来,洞穴投下的阴影抽离了他的脊背,取代而之的是亮堂堂,洁白无瑕的天光。

 

他大喊着:

 

“我在这!哥哥!我在这!”

 

“我回来了——”

 

“我回来了——”

 

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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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里有些地方逻辑有缺陷,梗也很老,笔力所限,大家体谅一下(捂脸)

想着重写出“我回来了”这句话,忍者到底是人,都有渴望的、想珍惜的东西,本文中扉间珍惜着家庭,以己度人,也希望作为敌对忍者泉奈能再次向家人说出“我回来了”这句话,算是忍者超脱于“工具”思维的觉醒吧。不知道有没有表现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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